離開寮國前，往中國的路上，還沒出邊境，沿途就看得到中文建設字牌，隱約感覺到有什麼偷偷探進這個森林之國來了，一些野味就擺放在路旁賣，蜂蛹、蟲子、鳥類，炸的活的烤的。寮國待久了，旺陽、龍坡邦的市集都看過，也就看習慣了。
來自中國的小哥看台灣人新鮮，問了些問題，問我們有沒有認識台灣的名人。
我照實跟他說，我沒有認識什麼名人，反問他認識誰。
他一聽就樂了，「我跟你說啊，ＸＸＸ省長你知不知道，那是我爸爸的朋友，在政界有名的。」他拉拉雜雜地跟我說如何靠關係得到資源，又看了我的表情，頓了頓。「可是你在台灣，應該沒聽過。」
「每次我問台灣來的朋友認識誰，他們會說認識誰家是做什麼生意的特別有名、或是王永慶啊郭台銘，很少聽到你們說特別說認識什麼官員，在中國，我們說認識人都是說政界的，認識那某某官員，顯擺啊。」
感受到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歧異的黑色幽默，正覺得有點有趣。
巴士終於穿過邊境，來到西雙版納。小哥熱情地帶我們認識他的朋友們，我們像熊貓一樣被他帶去飯局展示，畢竟台灣人在那個地方還是算少數。見了他的合作夥伴、共產黨官員，一整天吃吃喝喝。
「那位王大哥他後天有個生日宴會，你們要不要來？」小哥又熱情邀約。我們面面相覷，想拒絕又不敢直說。
這兩天跟他們吃飯，每每一到飯局，他們都是點一整桌子的菜，飲酒作樂，歌舞昇平。
「明知道吃不完，為什麼還要點這麼多呢？」在一次酒桌離席，Sun忍不住生氣開口。每次都故意剩一大堆菜，我們心疼那些食材，無奈吃不完，小哥也不讓打包帶走。
質問下他才說，「你知道中國人喜歡『年年有餘』，點這些菜擺出來，讓大家知道這人有財力點很多菜，吃不完的，就是『有餘』，是好事。」
說白了，就是炫富。
Sun一聽氣得要死，我們說再也不要去吃飯了，他一聽，倒是急了。
「那王大哥可是黨員啊，他準備的宴會不去可惜！這可是難得的機會。」
我跟ＳＵＮ交換一眼，這輩子真的沒吃過共產黨員的生日趴
好吧，最後一次
帶著些許期待抵達宴會地點，好奇黨員家的菜有什麼特別之處
一進門，一整桌的料理
清蒸豬腦、肉醬醃生魚（瀕危魚種）、炒ＸX（國家二級保育鳥類）、數種保育動物料理、田雞火鍋....
還沒說完，Sun已經藉口躲去廁所痛哭。小哥看我們臉色不對，以為是吃不慣野味，給我看他們現場挑野貨的照片，數十隻被剝皮的穿山甲、熊掌、蛇肉，大咧咧的擺在市場上供人挑選。
原來西雙版納邊境有個開車兩小時的地方，可以偷渡進緬甸，是三不管的灰色地帶，賣毒品、嫖妓和賭博，玉石買賣和走私，也賣能滿足最大宗中國客人各種口腹之慾的野生保育動物。
餐桌上只剩我一個人面對他們，在黨員和小哥殷切目光之下，我只能勉強自己拿起筷子。
「這可是我們特地開兩小時車去張羅來的，你們難得從台灣來，一定要好好招待的。」小哥熱情夾了一塊肉放到我碗裡。
離開中國很久以後，我一直沒辦法忘掉那張照片裡，一條條被剝皮血肉模糊的穿山甲們。
歌舞昇平
年年有餘
舌尖上的中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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